第73章 毒

    第73章毒

    对于包国维这孩子,老张的看法有些复杂,但终归能感觉到是好的一面。

    关乎张四五的事,自打从包正那儿打听到:四五近来常来包家,来找国维识文学字。

    老张便猜出那事是由包国维这孩子引荐的。

    但这是张四五自己愿意走的路,他不想当个艺术家,非要干这行,想混出些名堂,谁又拦得住?

    老张也没办法,虽有过阻止的想法,也终究开不了口——谁叫自己没本事,只是个普通的理发师。

    于是只能每天边理发边祈祷着孩子平安。

    但无论怎样说,这包国维算是张四五的贵人,自己这个当爹也该替他记下这份大情。

    而包国维对老张,也很有些好感,因他曾借过钱给老包,还是用来救治自己的娘——虽说最后没有成效。

    老张虽只是个理发师,但总归算个生意人,有些头脑,不然在城里开的这理发店早就让三教九流给搅黄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,自然知道把钱借给别人无异于赌博,而且还钱的概率甚至比赌博赢钱的概率还要低很多。

    愿意借钱,又不找中人担保,还愿意为老包借钱做中人,足以说得上是很牢靠的关系。

    而且两家来往虽不甚密切,但却从未断过,属于老交情了。

    “张叔,早好。”

    包国维面带着微笑问了句好,大概是心里头放下了些心事,现在觉得笑容里都多了几分阳光。

    而老张听到这话,看着包国维的脸,竟感到有些不自在:

    若是从前,包国维说出这番话只是会让老张觉得这孩子变懂事了。

    而现在再听到这话,则有些不舒坦——像是受宠若惊一般,尤其是见到他身上似乎有些昂贵的衣装。

    这是外形包装的效果,就像是圣诞节的苹果一样,一颗平平无奇的苹果,放在一个精美的纸盒里,价格就能涨上许多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,快快进来罢,烧碗汤给你们喝,暖暖身子,正好早饭时间,本就准备弄些吃食,凑一桌不?”

    老张笑着拉开门,将二人邀进来。

    听到这话,老包没有推辞,拉着小包走了进去:总不能连门都不进,站门外就找人要钱吧?

    于是走进门,坐到长椅子上后:

    “老张啊,不用弄饭了,我就想借些钱,给包国维买几本书。”

    面对老张这个老朋友,老包也不客气,略过了嘘寒问暖,直接进入借钱流程,找朋友借点钱算什么?老行当了!

    “借多少?”

    老张看向老包,老包则是看向小包,小包……

    “起码……十五块钱。”

    包国维估了估,说出了个叫老包没想到的数字,十块钱?这些钱对于老张来是不是有些多了?

    老包是知道的,老张他开个理发店,收入不算多,理发师收的都是些碎钱,不是按毛,而是按分来算,剪一次发花个三两分已是普通百姓能承受的极限。

    而且老张家里头还有个花销大的,根本就存不住多少钱……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可这回,老张二话不说,答应了一声就直接走进了里屋——这店其实就是张家的住宅,与理发室用一道木门和一个大黑帘子隔开。

    很快,老张拿着一个小木盒子出来:

    “老包啊,我感觉国维现在这个模样,比秦家少爷还有贵气,这不提前物色个好媳妇了?”

    快十五岁,在这群四五十岁的人眼里头,自然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。

    老包听完有些乐,但心里头却有些不安,总觉得自己一个下人身份,是否拖累了包国维……

    老张有说了句话,直接把话题谈到了老包身上:

    “呵呵,国维,当年你爹在我们这群人里头,可是个孩子王,干什么都争第一,就连娶媳……”

    这话像是有些刺痛了老包的神经,又或许是怕往事的尴尬被孩子听见,老包就咳嗽了两声。

    把盒子拿到手,老包打开来看了看,才发现里头竟有三张五元大钞。

    老包心头有些惊讶,抬眼看了下老张的脸,不过也不准备深究。

    他现今只想着快些给国维买书,于是只道个谢,便准备带着包国维离开。

    可理发店里头突传来一股不好的味道,有点似曾相识——经过大烟馆时常常能闻到。

    这教包国维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
    这时候吸鸦片者不在少数,因鸦片而拖垮家庭的人也不在少数,张家便有一个,只是很少抛头露面,这点包国维很清楚。

    北洋初始对禁烟的态度还算端正,但后来因为历史原因,分裂出许多派系,进入军阀割据的时期后就变了。

    种毒要比种粮食来钱快得多,钱财对军阀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,于是不仅不再禁烟,甚至还要强制当地的百姓去种,再卖到上海等大城市,以此获取不菲的利润。

    这毒品究竟多到了什么地步?北方因为季节、土地的原因,总体粮产不如南方,于是很多地方几乎都不种粮食了,全部改种大麻。

    这导致原本就很低的农业承载力变得更低,稍有天灾便会饿殍遍地,大饥荒带来的恐怖后果与这种作死一般的行径也有十足的关系。

    黑色的帘子忽然被掀开,一个长得还不错,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:

    头发不乱,梳着扁髻,像是被人打理过,只是脸色苍白,眼神还有些呆滞,手中拿着根烟枪,像是一条狗在嗅着什么东西一样。

    她看到外头有人,又将头缩了回去,俨然已不像是个正常人。

    这种人包国维见多了,街上常有大烟管,抽过烟的人过几年后便会失去人性,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,只是个会动、会吃、会抽活物罢了。

    于是理发店里的场面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姑苏、上海同属一省之地,相隔不过一百三十公里,现今的轿车速度慢,且价格昂贵,道路也不甚宽敞,因而出行尚不如骑马。

    普通的马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,驿站常有日行三、四百里之事,故而姑苏到上海信件往往不足半日便可抵达。

    上海楚府一处装修精致的房间。

    “包国维?这人是谁……”

    “来福,把人情簿拿来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楚泽看了看信上名字,已然忘了这寄件人是谁。

    想来是之前散财时见过的,待到来福将人情簿拿来,翻了这簿子查查,一连翻了数页,这才找到个叫包国维、为之的。

    仔细想了会:此前确实见过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