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他不是

    下午,阳光正好。

    张怀义推掉了其他的工作,按照纸上的地址,开车去到了一片城中村,然后沿着城中村狭窄潮湿的小路行走,几番周折下,终于找到了目的地。

    “咚咚咚。”

    片刻后,房间内一个声音传出:

    “谁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,我是上城警局的张怀义,请问您是屋主孙澈吗?”

    脚步声响起,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,一双眼睛才缝隙中透出,审视着门外的张怀义,问道:

    “警察?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关于你打架斗殴的事件,需要进一步排查。”

    透过门缝,张怀义确认面前的男子就是视频上看到的模样,白嫩,精壮,与以前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孙澈烦躁道:

    “又来找我干什么?我当时不是已经戴罪立功了吗,我将道仙的事情告诉你们了,你们也决定放了我,那现在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我来就是为了进一步了解道仙的事情的。”

    “方便进去坐一下吗?”

    孙澈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张怀义,脸上的气焰消除了不少,但脚还是在不停的抖动,在片刻的思考后,他敞开了门,挠了挠头,叹气说道:

    “那你进来吧,不可以耽误我太久的时间,我还要修炼呢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张怀义低头躲过屋檐跨进了房间,四处张望去,他还没见过如此小的房子,只有一个单间一个厕所,一扇窗户能看见对面的楼层,再多的东西就是一台电脑和一扇床。

    但现在床垫已经拆掉了,在床板上,放着一个红色祭台,祭台上摆放着一个青色石像,这石像表情空洞,形状逼真。

    张怀义默默记录着眼前的场景,又一边搭话:

    “你已经不用睡觉了吗?连床垫都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听着张怀义的询问,孙澈的语气一下子虔诚了起来,双手合十,朝着祭台上的神像轻轻一拜,语调上扬的说道:

    “当然,信仰了道仙,我们与普通的凡人本就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平日夜里,修炼便是我们的休息,所以床铺这些凡俗之物都可以去掉了。”

    张怀义呵呵两声,心想着这男的怎么这么中二。

    不怪的会在大街上打起来

    张怀义转过身来,正对着孙澈的脸,然后继续问道:

    “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在大街上和李大解打起来吗?”

    “嗯......因为一些小矛盾吧,也不是很大的事情,但是就是没有忍住。“

    张怀义没有放过孙澈,继续问道:

    “小矛盾......具体是什么矛盾呢?”

    张怀义追问道,他本来认为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,但孙澈却定在原地,迟迟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张怀义愣了愣,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,他觉得孙澈的脸快速抽搐了一些,嘴巴张开又闭上,他的呼吸好像一瞬间停止了,胸口停止了起伏,在一瞬间好像变成了木头一样,但很快,他又甩了甩脑袋,说道: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刚刚头有点晕......我现在都快忘了跟他是什么原因打架了,可能就是小事吧。”

    “张警官,你不是来问道仙经的问题吗?怎么又问起打架了。”

    孙澈有些不开心,语气下沉。

    不知道?

    张怀义觉得有些古怪,或许别人会被他糊弄过去,但他对人心很敏感。

    孙澈大可以说是练了道心经心境改变了,或者具体的某件小事,可他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。

    要么他是过错方,不愿说清楚。

    要么就是他们的打架没有理由,而是另有目的。

    张怀义没有声张,继续问道:

    “那对于道仙经,你有什么忠告或者建议吗?你修炼了这道仙经后,有没有感觉到道仙经的副作用?”

    “张警官,道仙经当然有副作用。”

    “道仙经救不了失去信仰的人,救不了胆怯的人,救不了多疑的人,救不了无事生非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它已经尽力了,而让他吃力的,正是我们水生火热中的人类。”

    孙澈的眼神重新回到了狂热的阶段,他看向了石像,双手合十,心中默念着:

    “道仙在上。”

    “张警官,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......”

    “或许你在修炼中会遇到挫折,遇到苦难,想要退缩,想要放弃......可道仙都会给你支持,给你感化,让你坚持下去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所以,张先生,你只需要信仰道仙就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孙澈如此虔诚的眼神,张怀义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,极端的评价不具备参考价值,他不相信一件事情只有这种代价。

    不过也到此为止了。

    他来这本就是不相信刘局所说的话,眼下除了房间里格局有些奇怪,孙澈有所隐瞒外,没有其他线索了,后续他还得再去警局一趟,查一查那段时间的监控,深入调查。

    “感谢。”

    孙澈关上了门,张怀义回身离开。

    沿着狭小的小道朝自己的车走去,城中村的每处地方都积满了水渍,蚊虫飞扬,张怀义呆久了浑身不舒服。

    快走两步,张怀义终于看见了自己车子的地方,可就要走出巷子时,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你好......”

    张怀义顺着看过去,女人看着年纪六十有余,脸上是斑驳的皱纹,身上穿着麻布一样的衣服,还有一条红色长裤,此刻,她正用紧张且胆怯的眼神审视着张怀义。

    “你是?”

    “我是孙澈的妈妈......我刚刚看到你从我儿子家的方向走出来,您是去找了我的儿子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面前的女人身子微微颤抖,眼眶带着泪水与慌张,她两手交叉,食指交替,双脚时而前进,时而后退。

    这是警惕的表现,张怀义没想明白,为什么她要单独找上自己,而她又在害怕什么?

    “您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    张怀义看了看时间,催促道,而也正是这句催促,让孙澈的妈妈深吸一口气,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 “不要相信他,不要相信孙澈说的话,千万不能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张怀义不解。

    孙澈妈妈猛地上前一步,眼睛瞪得很大,恐惧快从眼中溢出,颤抖着说道:

    “因为,”

    “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。”